杏林手记丨世间朗朗有光照，谢谢你留了树荫送我乘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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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博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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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，

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。

人的脆弱和坚强，

都超乎自己的想象。

有时，

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；

有时，

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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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天，与癌共舞论坛的瓶子姐微信给我，问我能不能采访一下“菲儿”，并将采访的内容写成一篇文章。

我犹豫了一下，说可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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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所以会犹豫，一是因为我跟菲儿并不熟识，她不是我的病人，我也不是他的主管医生。第一次知道她，还是在一次群里的病例讨论中。

更重要的是，我已经不太想写类似的文章了。不煽情文章太平庸如流水账一般，煽情过度又有赚眼泪之嫌。

真是难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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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，瓶子姐告诉我，之所以写这篇文章，是想强调病人的支持与陪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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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就此执笔吧！就当我这个陌生人，给菲儿及如菲儿一样的“勇士”们，一点力量。

图片来源：患者菲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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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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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2月份，正值农历新年，也是三年疫情的开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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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因咳嗽、胸闷气短，去了医院检查，结果显示癌胚抗原增高，胸部大量胸水。

虽然最后的诊断还没出来，但菲儿预感到不妙。她有这个人生经验——因为她的母亲，当年，就是因为肺癌离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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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亲的离世给菲儿很大的打击，同时，也形成了她在世间行走的人生经历和智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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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人的情绪防御机制真是很奇怪，菲儿并没有想象中的哭天呛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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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很冷静地打了三个电话。

第一个电话，打给了她的朋友小A。小A是菲儿的挚友，20年的情谊。菲儿想把一些关于女儿的东西交给她，希望她将来陪伴女儿，甚至承担一部分母亲的角色，不至于女儿以后的生活有那么大的缺失。

第二个电话，打给了哥哥。妈妈已经去世，爸爸那里自己可能不能陪伴，要靠哥哥代替她继续支撑了。并且，她希望自己死后能落叶归根，跟母亲葬在一起，这样女儿就会经常回家，不至于跟娘家人断了联系。

第三个电话，打给了大姑姐。身为人妻，也是儿媳，公公婆婆那里自己不能尽孝，希望大姑姐多多担待。同时，自己的女儿还小，以后要面临着没有妈妈的日子，菲儿希望大姑姐继续爱她。

那天，是菲儿的生日。

菲儿的电话，唯独没有打给丈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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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当时是想放弃治疗的。”菲儿说。

菲儿跟丈夫的结合，是有着很强的目的性的——那时母亲肺癌晚期，人生将到尽头。母亲最大的愿望，就是看到菲儿结婚，好了了自己的遗憾。

于是在俩人相亲的第一天，菲儿就直接了当问当时还是相亲对象的丈夫能不能领证，算是给母亲冲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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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，这个男人答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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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不说情爱与道义，也不说好坏对错，这种结合其实不算美好，甚至有些草率，尤其对于菲儿丈夫来讲，还有些不公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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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婚、冲喜、一个性格内向、一个独立果敢，这样基调下的婚姻生活怎么也不会跟幸福美满搭边。

俩人会有矛盾，也会争吵不断。

事实上，在菲儿从医院回到家之前，丈夫已经知道了她的病。在菲儿打电话给大姑姐之后，大姑姐就将事实告诉了这个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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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
新年和生日的双重加持并没有给菲儿带来好运，疫情期间的封城更是让求医之路困难重重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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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遍了北京的大小医院，得到的回答都是“没有床位，不能住院”。

菲儿的症状越来越重，焦虑的情绪笼罩着全家，好在，在丈夫和大姑姐的百般哀求下，一家驻京部队医院同意接收了她。住院后，历经穿刺、病理、基因检测，运气不错，有靶向药可以用。

接下来，便是吃无数的药，打无数的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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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吃靶向药及各种针对副作用的药，菲儿的生活照旧，她每天上班、做饭、陪孩子，她把时间安排的很满，每天都过得很有意义。

她似乎很忙，但有时也会游离，再也不会有以前的丰盛安宁。

毕竟尊贵的死神总是时不时造访来敲敲你的门，并且告诉你一些不好的消息。

这需要极多的爱来作为支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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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次治疗后，生性内向的丈夫对菲儿说：“老婆，你可能不知道，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，我非常非常爱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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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并且，我会一直爱着你，所以，你安心治病，其他都不要考虑。”

菲儿自小自卑，长大后的努力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脆弱与不堪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生病算是不幸中的小幸运，她终于可以心甘情愿地做个小女人，享受着家人带来的安全感。

事实也是如此。自从生病后，所有的事情，都是菲儿的丈夫在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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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不仅在于言，更在于行。

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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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，菲儿也不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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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琳和鸽子、丸子、猫、燕子、鹰版……大家遍布天南海北，都是过命的交情。

佳琳和鸽子是一对夫妻，鸽子是家里的男主人，同时也是病人。一次，他们在北京胸科医院治疗，菲儿得知后，便和丈夫前去看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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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的鸽子，情况很不好，虚弱、无话；情况不太妙的，还有菲儿自己，她刚刚经历了三次化疗。他们尽量保持着放松的姿态，努力地展示着最好的一面给对方，用力营造欢乐的气氛，给对方以支持。

告别前，鸽子与菲儿约定，将来开房车一起去海边，叫上其他患友，去旅行。

燕子的妈妈，吃凯美纳七年，一直是菲儿的精神支柱，菲儿幻想自己能够像燕子妈妈那么幸运，能看着女儿考大学，甚至亲自送她去学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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鹰版妈妈，抗癌超过十年，在论坛群里就是标杆一般的存在，激励着无数病人和家属。

还有丸子爸爸，还有猫爸爸，还有无数经历磨难但却坚强的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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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有时偶尔联系，隔断时间相互鼓励，知晓对方或对方的家人正在遭受和经历的苦难之后，多少会有些再咬牙忍忍的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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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就是这样，聚众而居，有时连苦难都要比一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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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过之后，满血归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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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后来，燕子妈妈去世。菲儿终于从梦中醒来，她跑到楼下，哭了半小时，不光是心疼，还有，她的希望，破灭了。

虽然关心她的人很多很多，但她越来越像孤岛，在那一刻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与不堪。

再到后来，鹰版妈妈去世，丸子爸爸和猫爸爸也相继离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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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连鸽子也没有履行承诺。

自那以后，菲儿已经习惯了生死，内心渐渐没有了波澜。

以前读《人间失格》时，觉得作者怎会如此压抑自我且惧怕世事，觉得一生尽是可耻之事，如今竟十分轻易地理解了那些恐惧与绝望。

脆弱本身并不是坏事，它是情绪的宣泄口，让人坦露心扉。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乐观，是为了让我们避开那些乐观之后排山倒海般的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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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不勇敢，也不必坚强。

毕竟，死亡于我们，也许比估计的要晚，但肯定比我们希望的要早。它时常来骚扰我们，更像是告诉我们所有人

——用余生，去做想做的事，去充分享受生活，去旅行，去爱，去把握那些曾经忽略的梦想。

就像，菲儿丈夫的表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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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之所以答应跟菲儿闪婚，是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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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一见钟情的，其实还有菲儿：“我也第一眼就钟意那个帅帅的大男孩——身高180公分，体重150斤，正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

“闪婚虽然草率，但也是心之向往。我们不想错过对方，因为都害怕失去。”

你看，那么多深藏在心里的爱，非要在特殊的情景下才能彼此告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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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睛为他下着雨，心却为彼此打着伞，还好，不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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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，便是苦难中的光亮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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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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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7月15日，是菲儿生病以来的最后一笔工资。

以前的菲儿，收入还算高，跟老公一起挣钱，日子很小资。自从生病后，自己收入锐减，也分散老公很大的精力，他的收入也不比从前。

且不说癌症病人花销巨大，就单说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常开销，也是不小的费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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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坚持让爱人出去工作，家，不能因她而衰败下去。

同时，哥哥跟菲儿说，去抖音记录生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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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是分散菲儿的注意力不至于整日沉湎于疾病带来的坏心情中，把自己当成健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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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是留下些许影像资料给家人尤其是女儿，让她看到妈妈当年是多么坚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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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，菲儿也有一些小心思，她想挣钱补贴家用。老公一个人挣钱太辛苦了，她哪怕赚点生活费也是好的。

往远里讲，她离开后，也不至于让女儿因为家里困难，过得那么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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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欣然同意，她并不想草率敷衍这让人头疼的生活。

何况她的身边，有太多的关爱。

确诊之出，婆婆就告诉菲儿，钱不用考虑，她和公公都有退休金，足够家里的开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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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姑姐是她的依靠，生病至今医院里的所有事，都是她帮着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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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病情反复后，怕自己突然离世父亲接受不了，哥哥将实情告知了娘家人，爸爸和叔叔们轮流来家里陪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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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种种，都构成了菲儿继续向前的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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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都十分担忧，却又害怕打扰。心知言语的苍白无力便想着法儿给予她力量，做着让她开心愉悦的事情。

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菲儿，用各种不露痕迹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关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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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播抖音后，菲儿也有自己的原则：不消费陌生人的怜悯，不消耗别人的耐心，只希望精致地展示自己美美的状态。

一个月涨了五万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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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并不相识的网友们，因着菲儿的生活记录，或心疼、或鼓励、或感谢，总是给她写长长的留言，十分诚恳且祝愿满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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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有趣的人们，天南海北，各行各业。有人身体健康，有人同样重病缠身，他们说菲儿那么热爱生活，那么独立但温柔，值得更好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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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看，多么善良且美好，这便是传说中的被世界温柔以待吧，又怎能不继续向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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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直面绝症的方法，除了坚强与勇敢，还应该有深爱——袒露自己的脆弱，满怀善良和感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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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，似乎更懂这个道理。

图片来源：患者菲儿

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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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目前在上海，入组一个临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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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告诉我，她自小便有些小孤僻，朋友不是很多，但她们总在身边。

比如现在的上海，她就住在朋友小A家，已经一个多月，这很难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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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秋雨先生在他的散文集《霜冷长河》中曾经说过：真正的友情不依靠什么。不依靠事业、祸福和身份，不依靠经历、方位和处境。它在本质上拒绝功利，拒绝归属，拒绝契约，它是独立人格之间的互相呼应和确认。

它使人们独而不孤，互相解读自己存在的意义。

因此，所谓朋友，也不过是互相使对方活得更加温暖、更加自在的那些人。

这话不难理解，做起来却不容易，幸好，小A便是这样的人。

小A，是有过抗癌经历的，她的亲侄子罹患淋巴癌，抗癌七年，个中艰辛，她深有体会。

所以对于菲儿，除了友情和爱，还有不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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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A生活状态极佳，家境极好，就是菲儿如日中天时也不能比。而现在，完全处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又相聚在一起，菲儿很感激小A。

都说友谊是没有翅膀的爱情，俩人相识相知20年，一路看着彼此从青涩少年变成中年，也是蛮有趣的。

而朋友的好处，在于可以自由选择。有些，随缘而来，有的，化缘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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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儿从小自卑，希望得到所有人的肯定，她极不愿意麻烦任何人，哪怕是挚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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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对于小A来说，不需要疏离与淡漠。虽说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是一种很好的修养，可在朋友间尤其显得生份——因为，他们很愿意被朋友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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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让想对自己好的人变得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好，让这些人变得小心翼翼，进退失据，还真是有些失礼。

所以，回头看余秋雨先生的话，朋友不过是互相使对方活得更加温暖、更加自在的那些人。

小A做到了，菲儿慢慢想得通透之后，也便接纳了。

友谊是没有翅膀的爱情，大家都还来得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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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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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一位罹患晚期肾癌的病人告诉我，她所在的群，病人分为两种：男病人和女病人。再细分下去，又可分为两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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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病人：一种看淡红尘派，每天必然一句，他妈的反正不知道哪天就死了，所以怎样怎样；另一种永远喜欢讨论女人，且更加肆无忌惮。

女病人：一种接受事实，努力面对生活，一边治疗一边休养，烹饪、烘焙、插花；另一种悲观了些，默默忍受，但极少抱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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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们往往表现得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坚强，尤其是遭遇巨大的生活变故时。

她们在苦难中绽放的姿态似乎更美，她们的遭遇或许令人悲伤，但她们绝不允许自己活成一个悲剧。

菲儿则更像是两种状态的结合体：努力生活，且不抱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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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菲儿那天是中午，不晓得她是否已经吃过午饭，但她给我的感觉，就是乐观、善谈、思维敏捷、懂得感恩，完全没有其他病人的暮气沉沉。

临结束时，我夸她：“你的心态真棒，听起来身体恢复也不错，中气十足。”

菲儿谢了我，说想感谢很多很多人，尤其是要感谢婆婆一家。

“博雅医生，你知道吗？确诊之初，我是决定放弃治疗的。虽说因为各种理由坚持了下来，但不管是丈夫、大姑姐、公公、婆婆，期间哪怕是一个人说让我放弃，我都不可能坚持到今天。”

菲儿还要感谢女儿，经历那么多苦难，女儿是她努力下去的最大的动力。菲儿有很多美好的愿望，其中最大的一个，便是女儿健康成长，“我想多陪女儿，成为女儿的铠甲。”

菲儿还说：“现在这个临床入组，我是蛮开心的，但我并不报有很大的期望。如果有效，那自是值得庆贺，如果无效，也没什么遗憾，为其他病友多提供一些数据，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，也是值得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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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不美好生活嚼的有滋有味，把不美好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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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暖心的人！

图片来源：患者菲儿

七

写在文末。

菲儿想感谢的人还有很多，比如与癌共舞论坛，比如论坛的版主，还有那么多给她提供建议的陌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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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吃靶向药时，皮疹、手足综合征等副作用严重。菲儿在网上搜寻，找到与癌共舞论坛，在论坛里，无论是管理员还是病友都帮他答疑解惑，副作用得以缓解。

后来靶向药耐药，论坛版主对菲儿病例进行MDT讨论，最后的意见与主任医生的意见不谋而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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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还有北京胸科医院的红梅主任。红梅主任在患者群中口碑极好，菲儿在找她之前也有蛮多的顾虑，生怕因为自己的唐突和病情的复杂性影响了红梅主任的声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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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当红梅主任尽心收治，联系多学科会诊，并想方设法为她节省费用时，她所有的感情只能汇聚成两个字——爱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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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，就是这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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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刚确诊后的第四个月，菲儿在器官捐献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。

“一是供医学研究，为早日攻克癌症做一些贡献；二是我的眼角膜能够帮八个人重获光明，给女儿留些念想，告诉她妈妈一直在守护着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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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生活从未平静过，直至如此疲倦；我们仍抱有希望，所以不见安宁。

这一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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